月色梅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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下一篇 2013-06-04 09:22:16
凌晨四点半,海拔3600米的观景台上,夜风凛冽无声。迎面,一字绵亘的银白色的巨大山脉跃入眼帘,抬首,一轮明晃晃的圆月当空高悬,山月之距,约隔三竿,两两相映,分外醒目,若以天幕为蓝丝绒,那么座座雪峰无疑是那丝绒上横向排列的银质勋章,而那月,则是嵌在上面的一颗熠熠生辉的夜明珠。梅里雪山,十月底的夜,月色正浓……
此刻,银辉朗照,万籁俱寂。四下里那么亮,那么静,静若真空,亮如白昼,让人不禁怀疑:此月绝非彼月也。
这,真的是夜吗?为什么云朵这样雪亮通透,像轻柔地裹着水晶似的,三五朵,小巧的,不近不远地伴着那圆月,盛开在这瓷蓝浩瀚的苍穹中,托起那皓色千里的“瑶台镜”。看,那镜光辉明朗而不刺目,清丽而又澄净,纤尘不染犹胜玉洁冰心,以白莲之隽秀,少女之清纯来比,似乎都显得单薄纤弱,不堪胜任。那一份坦荡荡的真诚与空明,几人能拥有?谁将普爱人世心,融入皎皎月色里?颗颗星星,自由而稀疏地散布在天幕暗处,争相发出自己最耀眼的光芒,仰首回望,大小各异的粒粒“钻石”闪烁明灭,那样晶亮诱人,如若至此,谁不想摘下这满天星。
月下,人与山之间仅隔数十里,感觉那么近,似乎触手可及,却又那么远,灵魂都攀不上的高度。正前方,海拔6740米的卡瓦格博峰傲然挺立,这座被全世界誉为“雪山之神”、至今无人能征服的梅里主峰正以肃穆的姿态闭目养神,冷峻的面孔神秘莫测,而他的妻子——面茨姆峰,则一反惯常的娇羞,早已揭去了那朦胧的面纱,露出了那温柔、优雅的面庞。条条银线清晰地勾勒着山体的轮廓,山脊覆盖的厚厚冰雪晶莹剔透,隐隐泛着玲珑肌肤的幽幽光泽,而暗影里雪迹斑驳的千仞削壁,则有力镌刻着瘦削面颊上的沉着、坚毅与历经世事的沧桑。月照银山,如此沉静摄魂。雪山足下,道道纵列的山岭,条条巨大的深谷,黝黑而苍莽;环身远眺,群山连绵起伏,层层叠叠,山峦柔和的曲线在月色下呈现出渐次迷蒙的深浅灰色,如炭笔勾画的一幅立体素描,让这夜色更添了一份神秘梦幻的氛围和气质。
枕在雪山的怀里,整个世界都在这月光的拥吻下静静地入睡了,睡得那么安稳踏实,舒心自在。听,那浸润着寒意肆意拂动的风,是它们均匀的呼吸吗?不敢发出一丝声响,怕惊扰了这恬适安然的梦,惟有屏住鼻息,让身心游弋于这夜的天地。突然,那远远的山谷中跳动着一粒亮光,黑色的巨幕里,那么显眼,是山林人家早起的灯火,还是天上坠落的星星?山脚下村庄里偶尔传来一两声鸡啼和狗吠,让这静得出奇的世界更加显得虚幻而飘渺,活生生的俗世之音与梦境般的天宇之杳,如此截然对立却又完美地契合为一体,不觉突兀,反生几份意趣,也许,天堂就在人间。
月渐西斜,不久后,雪峰如玉龙戏珠般接连变换着口衔圆月、半月、眉月的戏法,直至完全将其吞没。随着最后一缕光芒的消失,月照银山结束了。整个世界重新被一片深沉的黑暗和静寂包围,满天的繁星蹦了出来,交头接耳,窃窃私语,因为它们知道,短暂的黑暗过后,马上就要上演日照金山啦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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